我們涉江采芙蓉

那是睡蟲佔領的早晨。當時我還不知道烏雲正飄過屋頂，滿足地依偎美夢的殘塊，翻了一個身，離開了枕頭，碰咚，眼睫毛眨了眨，意識漸漸聚攏，感覺周圍安靜得太不尋常，掙扎坐起才發現，早就過了該出門的時間。

遲到了。

若是平常也就罷了，偏偏這天是全年級大會考的日子。胡亂抹了把臉，抓了書包狂奔，我注意到毛毛雨落下，但想到要找出皺巴巴的雨衣遂立即放棄，反正學校很近，只是雨絲而已。

結果很慘。

單車的行進比不上下雨的速度，雨越下越大，衝進校園的那一刻，終於成為狼狽的落湯雞。艱難地上了二樓，默默站在走廊上，理智不斷拉扯，阻止我前往赴考，想要轉頭離開又沒勇氣，全身滴著水，滴著水。

從後門看過去，全班都在自習，等待幾分鐘後的考試，老師不在，這時候正是進去的好時機，可是看看身上的濕衣服，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。突然一位女同學從教室走了出來，看見我，吃了一驚，問我怎麼不進去。我抱歉地說，淋濕了想回去換衣服，正在想怎麼請假比較好。同學告訴我，老師發現我逾時不到，回辦公室打電話去了。她拉住我的手腕，說沒關係，反正人都來了，考完試就可以回家，直接進來吧。我幾乎是被拖進去，從後門一路滴著水來到最前面的座位。(哎，這時候特別感受到矮個子的悲哀)

至少十二年過去了，不知道為什麼，常常會夢到這一段往事，大部分只是簡略，畫面最後總是停格在自己站在走廊上，低著頭，雨水不斷從身上滑落的樣子。雨水好像用不完，在我的腳邊暈成一片水窪。